有个女孩子,她聪明活泼,笑容幸福得让所有人都嫉妒,喜欢拍照,喜欢零食,还有很多小毛病,还会偷偷暗恋男孩子,偷偷写情信。许多人认为她连烦恼都不知道什么意思,因为她生命中几乎所有时间都在想美好的事情。
夜雨,急急瓢下。
一道闪电擦过天边,伴随一声惊雷巨响,天崩地裂。
噼啪噼啪,雨水打在玻璃窗上。
嘀——嘀——嘀——
心电监护仪的机械节律一拍慢过一拍。
古月浅躺在病床上,眼睛深深凹陷,她的手那么无力干瘪,夜神泉紧紧包裹于掌,他眸中的不舍就像珍爱一件即将失去的宝贝。
“浅,你放心,我会好好照顾樱澈。”夜神泉年过花甲,那双一贯坚凝而沉静的脸庞难掩悲痛。他手上牵着一个小女孩,她抖瑟得宛如风中一根芦苇,虽然害怕那些雷声,但更害怕奶奶被死神带走。
古月浅的呼吸间间停停,隔着氧气罩,一句话说得模糊不清。
夜神泉立刻凑过去,柔声问:“你说什么?慢慢说,我听着……”
破碎的,嘶哑的,毫无音调的:“谢谢……你。”
死亡的气息笼罩整个病房。
夜神泉很用力地点头,恋恋而情深:“我也谢谢你找的是我,而不是‘他’……”古月浅笑了,她的眼睛模模糊糊看到好多人,看到穿军装的儿子向她跑来,牵着她的手,带她去另一个世界,安详的世界。
她也看到夜神泉,年轻的他俊朗不凡,那双冷寂的眼睛看着她的时候总是情深款款。只是她根本配不上他。
还看到“他”,不知道“他”过得如何,对“他”的恨随着岁月逝去已经所剩无几了。当年那件事情是她永远的痛,也是夜神泉永远的痛。
命运之神对她好残忍,夺去她的儿子,现在还要夺去她的生命,只留下她的小孙女,她才7岁啊,连死亡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啊!
她想伸出手好好看看樱澈,樱澈连忙捧着她的手搁在脸颊:“奶奶!樱澈会乖的,会照顾自己,不会让泉爷爷添麻烦的,你放心吧……”
夜神泉有点惊讶,这个女孩真的只有7岁吗?她很懂事啊。
古月浅的眼睛缓缓闭上,嘴角还漾出一抹微笑。
嘀——
刺耳拖沓的声音响遍整个病房。
夜神泉震惊摇头,大声疾呼:“医生!”
没有奇迹,只有遗憾。
他今生无法和最爱的人在一起,还要默默看着她辞世,无能无力,无能无力!
望着旁边的樱澈,她没有大哭大闹,只有断珠般的泪水随着脸颊,滴在白色的被子上,她脸色也越来越白,好像流出来的不是眼泪而是血液……
他会很疼爱这个孩子,就像对自己的亲孙子一样……不,比对亲孙子更好!
一年。
两年。
三年。
……
十年后。
在临海的度假渔村,有一座棕色的两层欧式木屋。
在环绕的现代化别墅建筑中,有一分遗世独立之感,不难想象屋主嗜好很特别。
木屋正对着海滩,海潮声如母亲的歌谣,轻柔地拍打着沙岸。
这儿远离市井喧嚣,人们来这儿只图一刻宁谧闲适,继而又投入充满紧张节奏的都市生活。
一楼是西餐厅,此时还没营业。
二楼是住房,其中一个阳台上,有个女生迎着晨风,舒畅地伸懒腰。海风扬起她一头细碎的披肩长发,一身清清爽爽的白色休闲服称出纤弱的身材。
六点钟,海平线上才刚亮白。
樱澈微笑了,现出两个很深的酒窝,她设置了手机的闹钟功能,身手利落地爬到旁边的阳台,推开落地玻璃,她蹑手蹑脚地靠近沉睡中的男生,他真是好看得过分,长长密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扇形弧影,秀挺的鼻子恰好贴着湛蓝色的枕头。
她捂着嘴窃笑,他居然会抱着枕头睡觉,看他又满足又陶醉的睡容,肯定在做那些带颜色的春梦。
不过他睡觉的样子真的很可爱!
樱澈把手机放在他枕头边,悄悄地走出房门。
背着单肩包,手上提了个黑色袋子,走下楼梯。
楼下也是刚亮起灯,酒吧台后,有个中年男子正在擦拭酒杯,听到木板吱嘎吱嘎的声音,他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:“小澈早啊!”
“舅舅早!”
“这么早就去学校啦?”风御轩笑容温和,容貌跟刚才的男生有点像,也是个好看得过分的人。
“对啊!学校的晨景很美的!”她提了提那个黑色袋子,里面装着一部专业的数码相机。坐到其中一张桌子旁,桌上放着一杯鲜牛奶,一碟三文治。
风御轩见她津津有味地吃着自己准备的早餐,更是乐在心里。
吃过早餐,樱澈就匆匆忙忙出门去了。
“小心点啊!”风御轩没忘记提醒她。
褐色的玻璃门摇晃几下。
“嗯!”
樱澈推出其中一辆单车,用力地呼吸几下清新湿润的空气。
银灰色的海鸥在海面上飞翔,她也要飞往北凇大学。
拥有百年历史的老校果然不一样,那些树木又高又壮,古木苍翠,好像走进原始森林。春天刚到,鸟儿迫不及待探出头来,俯瞰着下面那个超喜欢拍照的女生。
咔嚓咔嚓——
樱澈赶快抢几下光。
这里树的种类真多,春榆秋梧、银杏石梓,还有她最喜欢的紫藤花,攀缘缠绕一棵大榕树,像能缠绕心事的紫藤蜿蜒优雅。
她绕着那棵榕树转,寻找最娇艳的一朵。
忽然,被远处的一抹鲜艳红色闯入眼帘!
满树的烂漫,如云似霞。
是樱花,血色的樱花。
她愣愣地抓着相机边缘,世上的任何植物她都很喜欢,除了樱花,尤其是颜色这么红的,虽然自己有个“樱”字,可看到樱花,心情就低落到极点!
不拍了!没心情!
她望了一下手表,又忍不住“咯咯”笑了。
正好七点!
海悦居二楼。
风雅司做了一个很美妙的梦,有个笑得像薄荷叶般清新的女孩子站在一片樱花树下,莹白透明的樱花瓣像极她的皮肤,她穿着雪白色的和服,头发像淬过薰衣草汁一样泛着淡淡的紫光,美得他真想冲过去抱起她。
可是……
一阵很幽怨很鬼魅的女声响起:“快——点——起来——起来——我——死——得——好惨啊——”
风雅司“腾”地坐立起来,瞪大了眼睛看着四周,那声音流连在这间装修挺古老的房间里,还好他胆子够大,换作别人早就吓断气了!
他终于看见枕头边那个震得很快活的手机,屏幕一闪一闪跳出某人的玉照,他真想摔烂它!
抓着手机对准墙角!
忽然顿了一下,嘴角有种恶魔般的邪气笑容……
清了清嗓子,按下手机的录音键,捏造一种女高音……
春天的阳光驱散了寂寞一宿的夜。暖暖地流泻进经管G2班的教室,每一张桌子都反射彩色的琉璃光芒。
樱澈撑着下巴,迎着阳光眯眼看向窗外隐约的红色灿烂。清新秀气的脸蛋是半透明的,仿佛还能看到紫色的血脉,毛柔柔的发梢有紫光在跳跃。
她出奇的安静,应该在冥想吧。
教室有一阵轻微的骚动,很多女生发出惊呼!
一个男生背着PRADA帅气后背包靠在教室门边,卖弄他那英俊潇洒的笑容,很有风度地向大家招手,剑眉上扬:“各位美女,早啊!”
男生气鼓鼓的……
嬉皮笑脸!油嘴滑舌!
女生晕呼呼的……
“你看,你看!他在对我笑耶!”
“别做梦了,他是看着我!”
风雅司扫视了教室一遍,眼睛落到对光沉思的樱澈身上,他径自走回自己的位置——就在樱澈旁边。循着她的视线望着那个方向望去……
原来在看樱花啊!
他不禁拧了一下眉头,从挎包里掏出一瓶温热的牛奶,出其不意地贴在她的脸上。
她吓了一跳,狠狠瞪了他一眼!
好凶哦!
风雅司无辜地举起手!那瓶牛奶在他手上摇晃着。
“我喝过了啦!”她笑得有点坏,嗓音放大一倍,“今天的闹钟铃声怎么样?是不是特别感动啊,我会叫你起床耶,以前都是你叫我的噢!”
女生差点尖叫出声!
起床?以前?他们关系好是不错!该不会到了同……
继而一双双嫉妒得要命的目光如利剑刺戳樱澈。
樱澈立刻展现清风笑意,两个酒窝在阳光下一跳一跳很可爱!
风雅司笑得肌肉有点抽搐,压低声音说:“你有必要说那么大声吗?你不怕被人误会我还要保住贞洁呢!”
“臭美!我看见你的睡相了,笑得那么龌龊,可见你肉体贞洁可思想干净不到哪里!”她一副嫌恶到极点的表情,风雅司的脸立即涨红!
这个白痴!也不问问他梦见谁了!
算了!问他,他也不会说!
他压抑很不爽的脸色,笑得很邪魅,将牛奶搁在她桌子上:“多喝点牛奶,没毒的!”然后把手机还给她,提醒着:“放好噢!”
班上最漂亮最有“财”气的女生,孙葳抹了很艳色的唇彩,刚补过粉底,就捧着一本书,缓缓地,无限羞赧地走到风雅司身边,她俯下身体,浓烈的香水味立即飘进樱澈的鼻子里。她忍着想吐的冲动!
“雅司,这题我不大会,能不能教教我?”那种嗲声……
咳咳……樱澈立即剧烈咳嗽!
孙葳狠狠瞪了她一眼!
风雅司轻轻拍着她的背脊,朗声说:“好像几百年没吃东西似的,叫你别喝得那么急了,人家没知识,你还没常识啊……”
樱澈立刻接过他的话,眼睛凝视孙葳:“没常识可我懂得掩饰啊!”
噗——
周围的女生笑乐了,再笨的人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,都同情地望着孙葳。
孙葳气得脸色铁青。
风雅司细心给她讲题后,可她只顾着气没听进去多少,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一句,一个很多女生都想问的问题:“雅司,你和樱澈是什么关系啊?”
哦哦哦!所有人都把耳朵竖得老高!
这已经是大一第二学期了,已经确定这所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几乎都是书呆子,难得有个骨灰级的帅哥,成绩又好脾气又好,就是没见他和哪个女生交往,除了……碍眼的樱澈!
虽然樱澈样子很清新也很讨人喜欢……可就因为这样更让人可气!
风雅司慢悠悠靠在椅背上,一手搭在樱澈椅子的靠背上,薄唇比女孩子还娇媚:“她呀……我的妹妹呗!”
妹妹!
大家都笑开了!针对樱澈的眼神立刻变柔和,也没人管他们根本不是同一个姓!
风雅司立刻举起食指接着说:“大家看过蓝色生死恋吗?我和她就是那种……”
啊——又不知谁发出尖叫!
她就是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!
一只、两只、三只云雀掠过窗前。
暖洋洋的教室,静悄悄的同学们,教授的线形代数讲得很细致。
这种复杂的高等数学必须仔细听课才能懂——这句话是教授说的。
大家都不敢不听了,考到这所大学不容易啊,这里的制度那么严格,修不够学分不能毕业,多数教授又严格得要命,不管你家里多少钱,你是哪位高官的子弟,一视同仁!不及格就是不及格,谁都别想在她身上捞得一点同情分!
可这对樱澈和风雅司好像不顶用,樱澈把课本立起来,趴在桌子上舒服睡觉!风雅司在玩手机。忽然,他嘴角抹过恶魔笑意,拨通樱澈的电话……
“老巫婆!你讲得好无聊啊!老巫婆!你讲得太无聊了!”
非常!非常!非常恐怖的铃声!
大家“刷”地齐齐望向樱澈。
连樱澈都吓醒,慌忙拿出手机关掉!
“古樱澈!”女教授吼叫得像只狮子。
“到!”樱澈很听话地站立,斜低着头死死瞪着风雅司!
只见教授扶着她那银色厚框的眼镜,虽然看不清她的眼睛,那肯定是气得不清不楚地喷火!
“我讲得很无聊吗?是不是不用我讲你也会做?那你给我说说,这题该怎么做!”教授的激光笔对准幻灯片。
樱澈睁大眼睛看题目,用了整整半分钟思考……
女生幸灾乐祸望着她!
敢独占风雅司!
死罪!
“这题嘛……”她拖着长长尾音,笑容清新可人,“这是三阶行列式,利用对角线法则……”她语言顺畅如行云流水,“老师,是这样吗?”她还很谦虚地问。
教授的眼镜都被她的笑容闪耀了一下,极度无可奈何只好重重回话:“对的,请坐!”
哇——大家都在捶胸,这样就被她逃过一劫!
好险啊!
樱澈几乎瘫软在座位上,眼睛还不忘鞭打风雅司!
这个恶魔投胎的风雅司,真可恨!
她很想正正经经坐着听课,可就是太累了,每天都累,时时刻刻都累!
瞥见远处的樱花林,血色的,其实很浪漫,如果站在下面,仰望一大片缤纷旋落,其实很美的。但她就是很不乐意,听说樱花是喝了血才会那么红。
她可不想被吸光血!
可笑吗?幼稚吗?
不知道看过多少次蓝色生死恋,不知哭过多少回了,可每次哭完都指着电视机大笑:“这种东西哪骗得了人啊!”
骗不了人的……
骗得了谁呢?
午休时间。
风雅司拿着两个便当到后山坡上找到樱澈。
照相机被搁在三角架上,她正调着焦距拍远景。
“大摄影师,景是不会跑的,快过来吃饭!”风雅司用筷子敲着便当盒。
樱澈举起手喊:“马上就好!马上就好!”
她关上镜头,朝他走去,发出和闹钟铃声一样恐怖的音声:“快——饿——死——了——”她拿过盒子,打开!
噢!大失所望!
又是这些东西……黑糯米,木耳,猪肝!很补嘛!可是她就是不想吃,盯着风雅司那盒里的椒盐焗虾,好羡慕,好想吃!
筷子偷偷伸过去,可立即被他夹住!
“就一个,一个好不好?”她哀求着,使出最可怜的眼神。
“不、行!”他很强硬,一点都不像平时的风雅司!
省得她老是盯着虾子嘴馋,他干脆以最快的速度将虾子全塞进嘴里。樱澈盯着他嚼得津津有味的嘴,一边可惜叹气一边咽口水。
“看什么?想亲我啊?”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调侃。
她却笑了,清灵透澈的眼睛眯起来像恬静的弯月。
为什么他能看见……
被隐藏眼底的忧伤。
“别这样,病好了我请你去必胜客吃海鲜披萨怎么样?”风雅司低着头,翻动那些青菜,也开始没食欲了。
她发不出声音,鼻子又酸又痒。
她开始吃饭,不能饿着啊!不然胃会疼,疼了就很麻烦!
“还是不喜欢樱花啊?”
“是啊!”她含糊地应和。
“那这个呢?”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束花,粉白的蝴蝶形花瓣,中间有浅浅的黄色,像一把把粉色小伞被众绿叶簇拥,“刚才路上看见的,这好像是樱花草,没有樱花鲜艳,不像吸血的。”
“是樱花草耶,天啊!这里有樱花草,你等等!”樱澈立刻放下盒子,把相机拿过来对着樱花草猛拍。
午 后,他们靠着一棵大榕树坐着,身上,地上都有阳光散落的光点。樱澈拿着那株樱花草把玩,累得就快要睡着了,她紧紧握住拳头,将指甲伸进掌肌里,经常这么强 迫自己清醒着,以致手上有很多月牙般的紫色印记。风雅司就在旁边,她只想跟他说话,那就不会累了:“你知道樱花草的传说吗?”
“嗯嗯?”她没睡着,可风雅司就快睡着了,春风惹人眠啊!
她 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见,只管说,让自己听见也好,虚弱得像蚊子的声音:“从前有个水泽女神,她是个哑巴,爱上了一位英俊的青年,可青年周围绕着一大群爱慕 者。女神无法表达爱意,只能悲伤地在远处看着他离去。日复一日,水泽女神的生命渐渐消逝,虽然失去生命,但她的爱继续守候这个青年。最后在她死去的地方, 长出一朵朵可爱的小花,那就是樱花草了。”
“你该不会觉得自己是樱花草吧!那谁是那个青年啊,不会是我吧!”其实,风雅司听得见,只是不愿意打断她。
“长脑袋了喽,终于知道不会是你呀!”
微风抚过她细碎的长发,抚过她调皮的笑容,抚过那束樱花草。
路过的学生都忍不住回头,窃窃私语……
“咦?那个是不是风雅司?长得好帅啊!”
“听说是个天才,最高分考进来的,超过分数线好多呢,上学期期末考试也是学院第一。”
“旁边那个是不是古樱澈啊,好像也很厉害!”
“哇……他们两个是不是人啊,长得好看已经够过分的了,成绩还能这么好!”
哀怨声此起彼伏。
琥珀色的月亮盘踞海面上。
柔柔的月光洒进樱澈的房间,湛蓝色的窗帘迎风飘荡。
她在衣柜里翻出一个盒子,长方形的樟木盒,上面雕刻古老的花纹。打开盒子,里面有几张照片。
樱澈和奶奶的照片。奶奶牵着还很瘦小的她,第一次面对摄像相机,她笑得好奇怪啊!
还有和泉爷爷的照片,她穿着一件白色和服,被他抱坐在手臂上,她笑得很开心!
照片底下有一件披风,她小心拿起来,白色的披风,轻若无物,是泉爷爷送给她的10岁生日礼物,它还有一个名字——沙图什!有“羊绒之王”之称,后来才知道这种由藏羚羊毛织成的披风是稀世珍宝,一件的价值可比一栋房子,吓得她都不舍得穿了。
盒子的最底部有几封信,都是她写的,一封都没寄出去,有给奶奶的,泉爷爷的,还有……她坐到书桌前,旋开钢笔帽,在米色的信纸上写……
亲亲小祭:
在干什么呢?肯定在想我吧,我也在想你耶,咱们就是心有灵犀对不对!哈哈,可以想象你的脸一定糗死了,不跟你开玩笑了,你肯定不会想我,不过不准说出来哦!不然我会伤心死的。
你猜我今天看到什么了,樱花草耶,传说中的樱花草,以前我在日本没有找到!这要多亏雅司那个笨蛋!哈哈,知道我为什么叫他笨蛋吗?因为我觉得他还没有你聪明呢!你在我心目中是最聪明的,是天才!
我 一向都不喜欢樱花你知道的吧,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,记得第一次看见樱花是被泉爷爷带回夜神本家,那时候要穿过好大的一片樱花林,是爷爷告诉我这种花跟我 的名字一样。那时候看见你在樱花树下练剑,你的剑法很厉害,花瓣都被你砍成碎片了,看到我的时候,我发现你的脸比樱花还红呢!不过我知道你第一眼就不喜欢 我,还很讨厌我,我都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你了,伤心了很久很久!不过现在知道了,你就是小气,不想看见泉爷爷疼我不疼你,真是小气鬼,你才是他的亲孙子 啊,他怎么可能不疼你呢?
不过后来我感觉他真的不大疼你,老是用鞭子打你,不过你也太坏了,老顶撞他,惹他生气,我都想打你了!
哈哈,不要怕,我当然舍不得打你啦,我也没力气打了,最近都没有力气了,不过仍按时打针吃药,我很听医生话的,雅司好坏,趁我不能吃虾就老拿虾来刺激我,我会赶快好起来,很努力好起来的!到时候就有力气打你和雅司了,别怀疑我的身手,你们肯定都不是我的对手!
晚安啦,你要乖乖睡觉哦,不准看书看那么晚知道吗?再偷偷告诉你个秘密,雅司他睡觉的时候样子好好笑,哪天我拍下来让你看,保证你也会笑的!好了,虽然不舍得你,但我还是要睡觉了,我明天还要早起来拍照呢!再见啦,亲一下!哈哈,你又逃了!
放好书信,她抱着羽绒被,对天花板祈祷,然后甜甜进入梦乡。
北凇大学,经管G2班午休中。
樱澈愣愣地望着盒子里暗红暗红的糕点,没见过,不知道什么名堂:“感觉很好吃啊,雅司,该不是你做的吧!”
“还好你会想到是我做的,除了我谁会那么有创意、有心意、有诚意……”风雅司撑着脸颊看她,通常他这个样子最迷死人了,加上嘴甜得像喝过蜜糖……
“呕……”
他的脸霎时变阴:“不用这个反应吧,好歹我五点钟起来做的,你不能感动得亲我一下也说句好听的话嘛,你看我的黑眼圈,我发现今天的回头率少了,也是为了你啊!”
“行行行!我亲爱的二哥,我很感动,非常感动,感动得要死,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吗?”樱澈拿起一个放进嘴里,软糯糯的、甜丝丝的,真的很好吃。
“糯米红枣糕,美容养颜,好不好吃?我打算放进餐厅的招牌甜品里。”
樱澈猛点头:“好吃,肯定大卖!”
“安啦,我也知道会大卖,主要是想让你吃,近来你吃东西越来越少了,这样可不行!”
她的手僵了一下。
她吃东西越来越少了吗?可她每次都很努力去吃了!
“二哥……”她还想说什么!
风雅司立即打断她:“不要叫我二哥!我和‘他’一样,跟你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!”他好像生气了,剑眉皱得很紧。
他确实是生气了!一言不发地站起来,沉着脸走到窗前,背对着她。
今天的天气没那么好了,灰色的棉纱抽丝而形成云絮,穿云而至的阳光在空中划下透明的裂隙。他看见远方灰色云朵下彩霞般的樱花,它们的生命只有十天,十天后全部凋零,就像他的记忆,全都会忘记,一定会忘记!
走进大学没多久,就要填那份讨人厌的学籍表。
几乎全部男生都围着他那张学籍表议论……
“怎么父亲那一栏没有填啊?”
“怎么他跟母亲一个姓啊?”
“他很可能是私生……”
声音压得很低,别以为他没听见!他就是私生子,一个很幸运的私生子,生父很爱他,也很爱他妈妈。父亲要带母亲去日本,他要和元配正式离婚,和母亲办结婚手续,他就在舅舅家,等他们回来,接他到日本一起生活。
……
5 岁的他应该上小学了,他幻想着日本的小学生活,担心被同学们笑话他不会讲日语,于是每天坐在海边听着录音带,看着爸爸买给他的日语课本,大家还夸他是个天 才,一定很快学会。他真的很努力地学,一天都没有停歇,直到……新闻报道,飞往日本的142航班失事,坠落太平洋,无一人生还。
那天,天空像今天一样灰蒙蒙的,他还没有接受突然变成孤儿的事实,就有一大帮穿黑西装的男人走进小渔村,走进海悦居,有个年已半百的男人,用如鹰般犀利的眼睛审视他很久,他紧紧拽着小舅的衣服,很害怕,很害怕!
那男人的中国话说得很生硬,像下命令:“从现在开始,你就是夜神雅司!”
他怎么突然变成姓夜神了!
不管他怎么反抗,怎么哭喊,还是被强行塞进黑色宝马车,被带到他根本不熟悉的国度,他压根儿就很讨厌的夜神本家!
……
“雅司,雅司!”樱澈喊了很多声,他都没反应,最后迫不得已,她用日语吼了声:“雅司!”
风雅司猛地甩过头,有些惊恐盯着她。
“你怎么啦?”她看他的脸色也不大好。
“没事!”他转身,身后像散落无数的白点。
原来是下雨了,透明的水珠抹在玻璃窗上,樱澈也站到他旁边,远处的樱花恍如一片血海。一道金光像武士刀横斩窗户,樱澈不禁往下看,一辆黑色宝马刚刚停在临时车位上。
“今天什么日子你不会忘了吧!”风雅司冒出一句,樱澈只注意那辆车而没反应过来。
风雅司已经收拾书包,催促她:“别磨蹭了,快点!”
今天是什么日子,她当然不会忘!到医院复诊啊!
这世上很多病魔人类都无法战胜,所以有些病被叫做绝症!
但她这种绝对不是绝症!绝对不是!
再生障碍性贫血!她刚听到时还真不知道什么意思,如今知道了,就好像这个地球的树无法利用二氧化碳进行光合作用,氧气逐渐消耗干净,人类无法呼吸,只有死亡。如同她的血细胞不断被消耗,骨髓却不会造血。
医生说了,只要好好护理,坚持治疗,她就会好起来!
一定会好起来的!
北凇医院。
“雅司、小澈!”季暖暖看见他们就远远跑来。
一身粉红护士服的她小巧可爱,樱澈每次来打针都是她帮忙,刚毕业的她就能进大医院工作,可见技术多么好。
季暖暖拉高她的衣袖,手背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针口,看见还怪心酸的。
“不准吃海鲜,不能吃油腻生冷的东西,不能着凉,不能剧烈运动,知道吗?”她这些话是对守在身旁的风雅司说的。
“呜呜……好惨!我都觉得生命没有乐趣了!”樱澈哭丧着脸。
“胡说!”季暖暖和雅司同时大喊。
周围的病人都飞来投诉的目光。
趁着樱澈打点滴的时间,风雅司拉着季暖暖到一旁问:“还是没有消息吗?”
季暖暖很失望地叹气:“还是没有,她真的没有其他的亲人吗?”
风雅司摇摇头,升起的希望化作尘埃,散落一地。望着安详沉睡的樱澈越加苍白的脸色,没有匹配的骨髓,怎么办!
她只有17岁啊!
真正的自由才刚开始!
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,坐在她身边,将她的头缓缓靠在自己肩膀上,她的手永远都是冰凉冰凉的,他真想把自己全部温度传给她。
她就是一株樱花草,美得凄丽、美得脆弱。
自己守在她身边多久了……一年了吧,一年前她和他一起转到这里的附属中学,从熟悉环境到把成绩拉上去,毫无意外和他考取同一所大学。
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,他把她搂得更紧,不止这个春天,他想搂着她到以后每一个春天,尽管每天和她互相捉弄,互相调侃,他都不会不耐烦的。
……
一年前的雨天,夜神墓园。
爷爷的葬礼上,他们被各自的保镖撑着伞挡雨。
黑色……到处是凝重的黑色,云是黑的,衣服是黑的。樱澈穿着黑色的外套,黑色的裤子,脸色和嘴唇却惨白惨白!
他很久没看见她笑了,她薄荷般清新的笑容随着爷爷的去世也跟着凋零。
尤其是那天,只看到她沉寂的侧脸,她的眼睛只有一层水幕,每眨一下,眼泪就滚落一颗。
她刚把百合花放在爷爷的墓前,就被安藤柔抓起那束花狠狠扔到她脸上,再扇了她一记耳光。
樱澈的眼睛被百合花瓣的雨水溅得酸疼,脸颊也疼得发烫。
俨然已是夜神本家女主人的安藤柔气势逼人:“老爷子死了,夜神家也容不下你,你最好给我马上消失,否则……”
夜神雅司立刻扶稳樱澈即将晕倒的身体,不悦地指责她:“你凭什么叫她走,爷爷说过谁都不能赶她走!”
“凭我现在的身份,凭我现在的地位!”她越说声音越高亢,指着他道:“还有你这za-chong,我也不想看见你,给我滚得远远的!”
他双眼迸出火花直逼安藤柔:“你以为我稀罕在这里吗?一群没人性的魔鬼,你们不得好死!”
“夜神雅司!”安藤柔咬牙切齿叫出他的名字,旋即扬起手。却立刻被他扣住,冷冷地丢下一句:“从此我不姓夜神,我、姓、风!”于是,不顾众人劝阻,他横抱起孱弱的樱澈,决绝步出墓园……
樱澈泪流不止……
他也绝不回头,绝不回头!
……
樱澈和风雅司回到教室,还没有上课,教室里前所未有的热闹。
大家聊得沸沸扬扬。
“听说明天来个转学生耶!”
“好像是日本人,又帅又有钱,捐给学校一大笔赞助,今天我在行政楼看到他的背影,好多人跟着他,可惜看不见正脸,不过看背影就知道帅呆了!”
“别花痴好不好,再帅也没有风雅司帅吧!”
樱澈听见这些,心脏在怦怦怦剧跳,紧紧拉着风雅司的衣角。
“别怕!不会是他的。”他温柔地握住她的手,其实心里也不是十分笃定。
樱澈用力地点头。
此时,一位长发高高扎起的女生跑过来,是艺术团长小柔,她扯着风雅司的衣服说:“雅司,这次艺术节我想找你担任舞台剧的男主角!”
风雅司盯着这个魄力十足的女生,嘴角不自然地扯起:“该不会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吧!”
“你怎么知道!”小柔的眼睛闪闪发光。
“你手上拿的不就是那本书吗?”
“那你愿不愿意啊?”
“谁是女主角啊?”
小柔笑得更高兴:“这还用问吗,当然是我啦!”
风雅司突然把手搭在她肩膀上,小柔受宠若惊,他笑得很邪恶:“不如我们来点有新意的,罗密欧与侏罗纪怎么样?”
小柔笑容一僵,立即指着他的脸骂着:“可恶!居然骂我恐龙!”
风雅司被小柔追着打,樱澈笑得快倒了,刚才她好像担心什么的……
忘了!算了!
教学楼下,黑色宝马被雨水洗得更加油亮,在一片碧绿林海中格外显眼。
车里坐着五个人,其中四个穿着清一色的黑西装。一个少年被他们围坐在中间,他如墨玉般的头发垂到肩膀上,眼珠子漆黑漆黑,恍如深邃的夜空,薄唇抿紧的线条很有性格,他望着远处的一片灿若云霞织就的樱海,目光更加冷冽,使车里的温度都骤然下降。
……
和她第一次见面,就是在一片樱花林中吧!
那天,他被罚对着樱花树挥一千下剑,夜神泉就抱着她熟悉本家。
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夜神泉笑得那么开怀,眼神那么宠爱,好像他手上抱着的是神赐给他的精灵。
她也看见他了,缓缓绽放清甜的笑容,嘴角有两个很深很深的酒窝。
“嘿!”她挥动手臂和他打招呼。
他懒得理睬她,继续练自己的剑。
“啊?泉爷爷,他是谁啊?”她见他没回应,就小声地问夜神泉。
夜神泉的话叫他寒至心里:“不用管他!他就是个蠢东西!”
是啊,蠢东西!笨蛋!这种话他都听惯了,这个死老家伙从来都不叫他的名字。她一定很看不起他吧,没关系!他对她也没有好感!
“他不会是哑巴吧!”这么可笑的问题她都说得出口,简直比他还笨!
他剑挥得更用劲了,樱花、叶子在他眼里全成了敌人,他要砍碎它,砍死它!
夜神泉身边跟着大管家川叔,他一边问一边拿着笔记录,讨好的嘴脸让他觉得极其讨厌:“樱澈小姐喜欢什么颜色?”
“白色!”她一身白色和服,将她的脸映得雪白雪白。
“喜欢吃什么呢?”
“虾!”
“不喜欢吃什么呢?”
“胡萝卜!嘿,你要干吗呢?”她不耐烦了。
夜神泉笑得眉毛都在抖动:“小澈别怕,川叔要知道你的喜好,以后才能把你照顾得更好!”
不会吧!她以后要住他家?
风吹得更猛,树剧烈摇晃,卷起的花瓣迷惑人的眼睛。
忽然有个人从树上跳下来,一拳挥向夜神泉,突来的变故让夜神泉闪躲不及,他只有用手隔开拳头,手上抱得人要摔到地上。
不知道是什么感觉,她坠地的一刻他的心揪紧,仿佛也跟着摔在地上。
就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,攻击夜神泉的人将她稳稳抱在怀里了,他的笑容就像恶魔一样!
是他,夜神雅司!
“好小子!原来是你!”夜神泉不但没有生气,眼中的激赏显而易见。
夜神雅司将她放在地上,左瞧右瞧,眼睛发光,居然用中国语说:“你是中国人对不对?”
她也很惊讶,就像看到认识了几百年的朋友:“耶!你会说国语?”
“我叫夜神雅司,你呢?”
“我叫樱澈!”
两个人一见如故,他的心情更烦更糟!
夜神雅司牵起她的手,就这样把她牵进自己的世界:“反正我也没事干,不如我带你熟悉本家吧!”
夜神泉也默许了,死老头儿就是那么偏心……
风清冷清冷,一只枯叶蝶落到他的木剑上……
刷刷刷——
他毫不留情将它砍得粉碎……
……
黑色宝马车缓缓驶出校门,其中一个黑西装把一叠资料交到他手上:“祭少,这是北凇大学的资料,还有经管G2班的课程表。”
夜神祭将资料握在手里,淡淡的目光,淡淡地说话:“明天我一个人来,你们不要跟着我。”
“是!”整齐一致的回应,如此恭顺。
他就像黑暗国度里唯一的王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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